【新华财经调查】加密货币平台FTX宣布破产 行业发展受挫 美国强化监管呼声高涨

新华财经纽约11月15日电（记者 刘亚南）大型加密货币交易所FTX集团11日宣布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围绕FTX的危机在近日导致加密货币价格大幅波动，并且传导至股市和多家机构投资者。

多位接受记者采访的业内人士表示，FTX破产将导致其生态圈内的机构和投资者遭受损失或出现爆仓，但预计不会对传统金融机构和股市带来严重冲击。FTX的轰然倒塌再次暴露了缺少监管可能带来的风险，对行业自律和政府监管的呼声也将更高。传统金融机构对加密货币的信心势必将受挫，加密货币要走出熊市预计需要宏观环境的改变或者等待周期的轮转。

关联交易惹祸 年轻行业巨头轰然倒塌

FTX是一家新兴公司，创立于2019年5月，在安提瓜与巴布达注册，总部位于巴哈马，全球用户超过100万，是全球领先的加密货币交易平台。

在市场关于FTX流动性风险传闻下，全球第一大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Binance）在6日表示，将会开始清空其持有FTX发行的代币FTT，这引起市场关注，FTT的价格在24小时内下跌了12%。彼时，币安仍持有大约2300万个FTT，价值约5.29亿美元。

在流动性危机之下，FTX与币安在8日宣布达成意向协议，由币安整体收购FTX。不过，币安在9日即发布公告，宣布放弃这一交易。FTX的形势急转直下，并最终在11日宣布申请破产保护。

美国加密货币投资机构拜占庭资本公司（Bizantine Capital）共同创始人兼执行合伙人安德鲁•巴克斯特（Andrew Bakst）表示，币安在近日卖出FTT并表示FTX没有足够的资金，这导致FTT价格暴跌，客户提取资金导致FTX资产价格也暴跌，FTX不能融资或产生营业收入来为FTT提供支撑，从而形成螺旋下滑，最终导致破产。

现在看来，FTX的最终倒闭原因并不复杂，即由于FTX作为加密货币交易所私自把客户的资金提供给关联公司进行风险交易，亏损越来越多之下只得申请破产。

今年30岁的FTX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山姆•班克曼-弗里德（Sam Bankman-Fried）和塔拉•迈克•奥利（Tara Mac Aulay）在2017年先创立了量化交易机构Alameda研究公司，该公司作为做市商为交易所提供服务。

美国数字资产管理机构证券化资本公司（Securitize Capital, LLC）首席执行官戴钟凯（Wilfred Daye）在13日出席全美华人金融协会2022年年会期间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班克曼-弗里德在2019年创立FTX这一交易所后，Alameda研究公司成为FTX的做市商，FTX的所有订单都内部化到Alameda研究公司。在这一过程中，班克曼-弗里德把客户的资金转移到Alameda研究公司，这有很大的问题。“这基本上构成欺诈”。

而且戴钟凯表示，Alameda研究公司早在今年5月就因Terra的平台代币LUNA交易出现亏损，此后这一“窟窿”越来越大。FTX交易所业务模式为收取手续费，本身没有什么风险，FTX所出现的近100亿美元资金缺口基本都来自Alameda研究公司的亏损。

拜占庭资本公司共同创始人兼股权投资负责人Roland Li在13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FTX相当于进行自营交易，并在高风险产品交易中出现问题。FTX实际上交易了一些自己发行的代币FTT，用客户的资金来为自己发行的代币提供支撑。FTT不仅是FTX发行的一个代币资产，而且以FTX交易量为基准。在人们因资金缺口担忧FTT而纷纷提取加密货币时，FTX交易所出现挤兑。

美国专注于Web3的风险投资机构Aves Lair的创始合伙人Marian Tong在13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说，FTX与Alameda研究公司之间的交易和今年早些时候陷入破产的加密货币借贷平台塞尔西乌斯网络公司（Celsius Network）与对冲基金三箭资本公司（Three Arrows Capital）的交易类似，也与2008年金融危机情况类似，同一个抵押物被反复抵押并放大其价值。一旦出现市场恐慌或抛售，就会产生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反应。

监管缺失为关键 美国强化监管呼声高

业内人士表示，FTX之所以可以把客户的资金挪用给关联企业Alameda研究公司进行交易是由于客户的资金没有存放在独立分离的账户中，公司内部风险评估和监控不到位才导致出现如此大的亏损，这些都是由于巴哈马缺少这方面的监管。

戴钟凯说，在美国在岸市场上，所有的客户的资金被放在独立分离的账户(Segregated Account)，而在离岸交易所中则通常没有这方面的控制。而且FTX是初创企业，缺少内控。如果是银行的话，每个环节都会有人盯着是否出错。

标准普尔全球评级负责去中心化金融业务的高级董事查尔斯•詹森（Charles Jansen）在12日在出席全美华人金融协会2022年年会时表示，FTX破产是由于做空交易，与加密货币本身甚至不太相关。FTX使用客户的资金进行做空交易并出现亏损，而客户并不知情。问题是没有监管，希望这一事件可以推动监管机构以更快的速度关注这一问题。

Roland Li表示，FTX破产事件是中心化加密货币交易所带来风险的一个完美案例。如果通过去中心化的交易所进行交易或存储，资金安全性会有很大提升。中心化加密货币交易所需要有好的监管来降低对手方风险，而去中心化加密货币交易所的问题是交易费太高。目前，投资者需要在两者之间进行权衡。

Roland Li说，“FTX完全可以避免出现如今的局面。如果你不贪婪，运营一家交易所很容易。我想有很多贪婪从中起了作用。他们已经通过收取交易费挣了很多钱，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用客户的资金交易高风险产品。”

戴钟凯说，由于FTX破产事件很大并且影响到美国在岸加密货币行业，美国监管机构不会不管，会设置很多“减速带”。“在我们这个行业，监管是很重要的。”

美联储副主席莱尔•布雷纳德（Lael Brainard）14日表示，近期加密货币行业出现的混乱显示加密货币行业与传统金融行业面临一样的风险，因而需要一样的监管规则，该行业需要强有力的监管护栏。

而据美国媒体报道，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和美国司法部均已启动对FTX的调查，巴哈马当地执法部门也对此展开调查。国际律师事务所Withersworldwide诉讼和仲裁团队的合伙人克里斯托弗•拉维尼（Christopher LaVigne）认为，调查的主要焦点是FTX是否对其客户、投资者或官方构成欺诈。

摩根士丹利私人财富管理部门执行董事Gengsheng Lu在13日出席全美华人金融协会2022年年会时表示，FTX破产事件发生后，业界和社会整体都在要求出台更多的监管措施。在更多监管措施到位，变得成熟并可以对加密货币的风险回报有更好的理解之前，摩根士丹利仍然建议把对加密货币的资金配置限于投资者可以承受损失所有资金的范围内。

Roland Li说，FTX破产带来的一大教训是主要的加密货币交易所需要满足准备金要求。准备金要求可以通过交易所公布透明的钱包地址来实现，一些交易所已经这么做了。也可以通过政府审计来实现。由于散户投资者并不全面掌握相关技术，散户投资者的保护需要政府。普通人最好通过专业机构进行相关投资，至少要通过交易所交易基金或对冲基金进行。

行业发展受挫 预计更多业内企业会受冲击

目前，FTX破产事件仍在发酵，预计会有更多企业因此遭受亏损，但这一事件更多是对加密货币行业带来冲击，不会对传统金融市场带来太多严重的冲击。

戴钟凯说，FTX破产一定还会引发其他企业受损或倒闭，Alameda研究公司本身是一个做市商，倒闭后对整个生态和一些加密货币币种都会有影响。Alameda研究公司此前主导的一些加密货币流动性可能会变为负值，这些币就没人炒了。很多人把加密货币钱包放到FTX上面同时用这些加密货币进行抵押，出现违约事件后需要追加保证金，有一部分对冲基金会因此爆仓。不过，FTX破产能引爆多少企业还很难说，今年5月份的时候整个市场杠杆还是“蛮大”的，到现在杠杆就小了一些，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杠杆到底是两倍还三倍。

汉世纪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管理合伙人、全美华人金融协会（TCFA ）前主席吴皓表示，虽然FTX破产事件很大很可能是一起孤立事件，但在加密货币领域是一件大事。

不过，巴克斯特认为，基本上，FTX破产的影响限于FTX生态内部。 Alameda研究公司投资了一些垃圾币项目，这些币本不应该存在，但FTX的品牌效应一度让人们看好并投资。FTX事件最终将导致对垃圾币的资金投入，这对加密货币长期前景而言是好事。

Roland Li认为，虽然会因FTT出现亏损，但大多数其他加密货币交易所业务应该比较分散，FTX并非其唯一交易对象，那些把资金存放在FTX而无法提取的客户受损最为严重。而那些大型的基金通常会把几乎所有的资金存放于离线的“冷钱包”，这些机构应该没有问题。FTX更多被用来进行高风险交易，如果是Coinbase等加密货币平台出现流动性问题，其影响可能会更大。

总的来说，FTX的破产势必打击市场对加密货币的信心，尤其是传统投资机构对投资加密货币风险意识会进一步增强，预计加密货币行业在近期仍将处于熊市之中。

Marian Tong说，此前有一些养老金等机构投资者对FTX进行投资，在它们的投资归零后，传统市场对加密货币的信任度会进一步降低。此前在主流化方面取得的小步前进，在FTX的破产后则“后退一大步”。

对于各国加密货币监管参差不齐，戴钟凯认为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他说，FTX将至少令整个行业受挫回到一个周期之前，整个行业大约每4年一个周期。FTX破产是一个相当重大的事件，人们尚未认识到其对整个行业的影响有多深远。

Kevin Yang则表示，FTX破产这一黑天鹅事件眼下对市场情绪影响比较深。但对于FTX事件应该进行辩证看待。整个区块链的重要程度和安全性都在日益完善，链上交易未来一定有非常大的机会。

币安首席执行官赵长鹏在14日宣布，为了减少FTX引起的连锁反应，币安正在形成一个行业复苏基金，以帮助强健但陷于流动性危机的代币项目。他还对其他有现金的行业机构共同投资这一基金表示欢迎。“加密货币不会消失，我们仍然存在，让我们重建。”

巴克斯特说，现在，赵长鹏在推动加密货币交易所提供储备证明（Proof of Reserves）从而减少外界担忧，但一些交易所之间目前存在相互借贷并提供流动性支持。

Roland Li认为，加密货币价格与美国货币政策密切相关。从长期看，美国会为了刺激经济再次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由于美国将在2024年举行大选，货币政策的转向将使加密货币这一风险资产在2024年有还可以的表现。

编辑：郭洲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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